安玲

以后只专注地爱他们两个
婚礼时刻筹备着!

【魈荧】心上人以为他已经死了啊

#HE

“因为他常给我种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感觉。我感到很痛苦,但我却无法言说。”

#我流第三人称,代&嗑。人需要找到发泄痛楚的方式——虽然可能会伤到身旁人。

#「当一个固执的人开始尝试改变自己了,说明ta离被刀不远了。」我害怕了😭这人身上怎么乱插flag😭

#【当我死去】上,这篇是「魈死」。按寡妇标准写的(

可能还有个下篇,是「荧死」鳏夫文学(?)什么时候填坑不一定x


#所以(未来)米你真的忍心写死魈吗!!看见这个妹宝了吗,她年纪轻轻的要是守寡了会有贼人来惦记的!!这么好的小媳妇要嫁给别人了魈你真的舍得死吗!!(抹眼泪
























关于「死亡」,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


短寿的凡人惧怕它,长生的仙者早已看淡,被剥夺去全部「生」的希望并诅咒“不死”的人恳求它的光临,羁绊重重的人则盼它越晚到来越好。


人总是会死的。要死得其所,要死得有价值。


但生命总是双标的。


“瞧瞧,我只是去须弥道成林听那里的巡林官讲课!”


荧掏出地图,纤细的指尖点在地图上,指给他看。“从层岩巨渊走,就是这里!”


魈上仙一脸的不放心不认同,嘴里叼着小铁勺,桌子上摆的是白嫩嫩的、吃了一半的璃月传统甜品。


“没有多远的!道成林离璃月很近——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听讲座嘛!”


她知道上仙忙于降妖驱邪,半开玩笑一般地开口,也没打算真的让魈跟着她一起去:“正好他们那里讲「生命的意义」,魈要是听了他们的讲座说不定也能看开些,不会总想着一定要‘牺牲’才能解决什么什么的……”


“为护法而献身,当属我辈之责任。”


谁知一向话少的魈竟罕见开口驳了她的话语。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哪怕是为了……”


为了璃月、为了你而死去,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本来喜笑颜开的少女闻此便慢慢将笑容收了回去,看见他满脸坦然地继续吃起杏仁豆腐,心里一阵微苦。不过很快又调整好了表情:“那我就自己去啦,放心,不会很久的!”


“我还有委托没有做,就先告辞了。钟离先生托我取来的镇心散我放在菲尔戈黛特老板那里了,你直接去与她说就好。”


他嘴里细细咀嚼着,浅声开口:“稍等,我与你一起同去……”


“不用啦……谢谢。”


荧很快站起身拍拍裙角,背过身的一瞬间眼圈就泛了红。她不想让魈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快步离开。


她并非不能接受死亡,作为长生之人,见过的离别又何曾少过。她只是无法看着本该好好活下去的人平白死去,尤其——以她的能力明明可以阻止的情况下。


更何况……对方是她无声在意着的人呢。


从璃月港出发,一路向西走,走到如漩涡般诡谲莫测的矿场,那里沉睡着无数如他那般慷慨赴死的将士。沉重而肃穆的气氛,高高的崖顶上有一丛丛清雅芳香的白花在迎风傲立,荧心底本就沉重,脚步便更是加快了。


像在逃离。


她的确一小段时间见不到魈就会强烈地思念他,但——但每次即使见过面也并没有踏实的喜悦,有的只是更多的担心和牵挂。


喜欢着这样一个人,或许也是一种残忍吧。对自己的残忍。


她想离开,离开一段时间,好好地梳理自己的心迹,将那种感情熬熟、读懂。


每一次,即使是想到他未来可能发生的死状,心里都会一痛。


她红肿了双眼,神情飘忽地迈开步子。


她不明白。所以她想去仔细思索。






旅行者将委托也定在了须弥。


从前在璃月的时候,魈时而碰见她的委托内容——往往是顺手清理了怪物之后看见跑过来的她。


女孩气喘吁吁的,脸色因跑步而微微泛红:“……魈!”


“路遇此地,便顺手清理……”


魈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在微微加快:“你也要留心一些,当心不要受伤。”


后来每当清除了一处魔物的小型营地之后他都会隐隐期待荧的出现,期待着她弯弯的眉眼,期待她来拭干他额上的汗珠。


“魈,谢谢你!”


每一次都在期待下一次相遇,她是昏暗死寂的世界里突然闯入的一抹艳色,鲜明而热烈。


那是魈第一次产生“舍不得死”的想法。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杀生护法乃是他的天职,兄弟姐妹们纷纷因为业障的影响而倒下,之后的他也会是一样的结局。


怎可因为私人情感而贪生怕死?


他早晚会离去——待到那时再吐露心迹,也好。


巡林官的小黑板上画着各种各样的蕈子和各类雨林植物,正滔滔不绝地讲着生物的生死循环。


“……落叶乔木会在入秋之后落叶,枯叶在地面形成腐殖层,会成为第二年生叶开花的养分……”


提纳里一推鼻梁上的眼镜:“万物皆遵循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比如有些动物会准确感知自己的死期,提早脱离群体。传说中的长生种和元素生命暂时不考虑在内,毕竟我们谁都活不到他们的岁数,无法证实……”


感知自己的死期,然后躲起来不被任何人所知地离去吗……


今天的旅行者没有如往常那般昏昏欲睡,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出神地望着提纳里和他的黑板,眼中并无光彩,盯得他全身发毛。


有人举手提问:“巡林官先生,那些快死的动物难道就不会舍不得它的同伴吗——伴侣,或是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才是生命的伟大之处,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不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去世,不让它们为此伤心,或许是将死的它唯一能做到的事了,这恰恰是爱的体现。”狐耳的人耸耸肩,他看见旅行者今天也来了,只不过她看起来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等一会儿可得把她赶去睡一会儿,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








恐怕结局是已经注定了。


菲尔戈黛特抬眼看向墙上的挂历,上一次见到魈的时候他传话来说自己接了任务,可能许久不归,时间不定。


“一个月内我一定归来,若超出了这个时限,可替我置办身后事。”外貌年轻的上仙沉稳地点点头吩咐道。“璃月港往生堂内有位客卿先生,他懂得如何操办送仙的仪式,尔等可以去咨询他。”


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


——“知道了,只是需不需要知会其他人……”


“不必。”魈想了想,还是添了一句。


“可以告知旅行者,不过不需她置备什么,只需让她知晓便好。”


老板沉默片刻。“是,我知道了。”


他在这里逗留了片刻,像是在犹豫些什么。


环视四周,客栈一片安宁祥和。后厨不再闹鬼,身材魁梧的厨子做完了客人点的饭菜之后又忙着去做渔夫的饭,然后发布送饭委托;掌柜检查了木制的楼梯过道,一边擦着汗一边回来找老板要汗巾子,见到他还不忘点头哈腰地问候;阿伟安静蹲在柜台上,舔舔自己的爪子,等着外面露台上的小姑娘来投喂鱼干……


“还有,请告诉她……”


她听见这话,会难过吗?






彼时的荧还在一节不落地跟着提纳里听课,对他的关心置若罔闻。


“小提哪里看出来我心情不好的,我高兴得很!”


下课了,她推醒睡得哈喇子直淌的派蒙对走过来说话的提纳里打着哈哈干笑。


巡林官不认同地摇摇头:“黑眼圈,可都快掉下来了。”


“有什么心事不妨和我说说?我也好替你分析一下。”他拉开旁边的椅子,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要是不想说,我也尊重你的意愿。但是人的情绪总要有发泄端口,不如出门走走,看看风景什么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几个晚上睡不着觉而已嘛。


外面没什么好看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问题,本来须弥绿油油的,这一次来这里看着总是莫名灰扑扑,颜色也不分明了,真是奇怪。


提纳里支着头看她:“你怎么突然来我这里听讲座了?之前我给你讲这些的时候你还昏昏欲睡呢。……须弥的大小事宜也都全权交由草王大人处理了,应当不需要你再忙来忙去才对。”


“如你所见,我只是来……只是来散散心的。”荧顿了顿,勉强笑道。“不会逗留太久的。”


他无奈:“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你那个一路保护你的「仙人」呢?——是这么称呼的吧。如今已经安定下来了,怎么反倒不见他人了?”


“……”


她没再回复,低着头一声不吭。


巡林官沉默了一会儿:“……罢了,抱歉。从道成林到须弥城的路重新修了,过去因为死域的破坏,路一直都是破破烂烂的——你们要是想进城,我可以为你们指路。”


“谢谢,我只打算在周围随便逛逛。”


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哪怕还是会想着魈……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想他也好。


还是去把委托做掉吧……


她和他之间其实也没有矛盾,一意孤行地跑到这里究竟是因为他那句话——“为护法献身是我的责任”这种不对自己性命负责的话,还是因为自己……自己只是因此心慌害怕呢?






……




姑娘踩上金黄的弹跳菇,深呼吸。


“……”


她有快两个月没回璃月了。


对她来说,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去”,那里有她亲近的友人,有陌生却热情的款待,还有她心悦的人……


啊,果然还是好生冒犯……


思念是缠绕在尾指上的丝线,仿佛远远地牵着另一头。


荧出神了好一会儿,曲下膝盖——


吉祥物捏着一封薄薄的来信,一脸纠结。其实她昨天晚上就从凯瑟琳手里收到这封信了,人偶招待员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寄信人说让旅行者最好的旅伴先看,然后由你来决定要不要将信里的事告诉旅行者。”


“哼哼,这么重视我的嘛!……等等,好像不太对,不会是什么很严重的大事吧?!”


凯瑟琳脸上笑容不变:“抱歉,这是客人的隐私,还是派蒙自己看一看吧。”


派蒙满脸狐疑,拆开信封读了起来。读到最后瞳孔地震。


“不、不能告诉荧……”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吃好睡好了,要是知道了这种事晕倒过去可怎么办……!




可是这种事情要是瞒着她,到头来等到大家都知道了只有她还不知道,她会崩溃的吧。


她咽了一口唾沫,迟疑地怯生生开口了:“荧,魈他……”


“他……”


那张清瘦的巴掌脸转过来看向她,很显然旅者在等她的下文。


派蒙的声音缩小了,听起来都是犹豫迟疑:“他死了……失踪了,找不到人……”


“……荧!”


她一时忘记了控制方向,从高高弹起的蘑菇上摔了下来。


摔伤了膝盖。


这下子把应急食品吓得不轻,当场哭了出来,尖叫着喊她的名字,惊动了巡林恰巧经过的柯莱。


附近离须弥城不远,她被紧急送到了城里。坐在「健康之家」的病床上,护士为她敷药,荧满目呆滞,像被生生抽去了灵魂。


她睁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原本派蒙以为那里面会是无尽的悲痛。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样漂亮的眼睛,很久才像木偶一样僵硬地眨一下眼,张开干涸的嘴唇像是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旅行者小姐下次要注意安全,这次是幸好有巡林员路过,不然下次要是再受了伤、再碰见一些发疯的驮兽、斑斓虎什么的,就更危险了……”


派蒙飘在一旁,两手握拳,担心得要命。


她已经后悔了。不该和荧说的,至少也该挑没有危险的时候……!


望着伙伴瘦得惊人的憔悴脸庞、怔愣愣的大眼都深了不少,一向无忧无虑的吉祥物也心疼得忍不住掉泪,她飞过去小手搭在荧的手上——也不知这样能不能安慰她。


护士又唠唠叨叨地嘱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去照顾其他病人,有人缓缓回握住派蒙的小手,她连忙担心地看过去,看见了干燥开裂的唇蠕动着,费劲地勾起。


“派蒙……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吧。”


原本灵动的琥珀大眼终于干巴巴地稍稍弯起,眼眶里蓄满了泉水。


“呜呜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和你说这些事的……!”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抱住荧的双手,小小的温热泪花溅在她算不上柔嫩的手背上。


少女慢慢地摇摇头,声线有些迟缓嘶哑:“……派蒙没有错。”


他死了……果然如他所说。


原来他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死,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这甚至是他想要的结局……


虽然自己与他并无半分关系,甚至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过路人,但是……


派蒙伸手为她擦眼泪,透过模模糊糊的泪眼看见她正用绷带替自己一圈圈缠膝盖:“疼吗?……”


“不要忍着,哭出来好不好……”她看着荧红透的眼,哽咽道。


疼吗……


膝盖的这点疼怎么去和丢掉性命的魈比呢,找不到人、连尸首都没有……也许是被撕裂了身体,连收集拼凑成完整的尸体都办不到了。


使劲地深深吸一口气,将漫上喉头的苦涩重新咽回去,隐忍得惊人。她用力地抿了好一会儿嘴唇才试着扬起唇角:“这里有摩拉,你去酒馆吃些东西吧……我想静一静。”


好后悔,没有及时地告诉他「喜欢他」这件事……现在再想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


派蒙担心地望了她一眼,悄悄离开了。她知道荧需要独处一会儿,她只是担心得不行……


想要放声哭泣,但是眼睛却干枯了,想要出声,但是喉咙像被人掐住了。到最后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一尊塑像。


那张沉静如水的面容仿佛正在自己眼前,无声地看着苦涩麻木的女孩子。依然是她所爱的干净端正容颜,平静的金色瞳孔里仿佛溢出些许哀伤。


如同过往无数次的那些对视,老板会特意在楼顶支一张小竹桌供仙人吃杏仁豆腐。荧是客栈的常客,碰见他独自一人的身影便会拉了小板凳过来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就托着腮看他咀嚼食物。


最开始魈看起来会不太自然,后来次数多了、习惯了她的存在便神色如常。


“……”


用勺子挖下一小块,微甜的,递到了她唇边。魈不小心瞥到了她那一瞬间的怔愣,那一瞬他心跳得厉害。


临死前会不会想起那一瞥?会不会想起……当时胸口微微鼓胀的感觉呢?


「健康之家」里正抗拒打针的小孩子停止了哭泣,看向了忽然低声哽咽的少女,她的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风吹了过来,吹干荧脸上的泪痕。凉凉的。


派蒙极其罕见地丧失了胃口,打包一盒帕蒂沙兰布丁带了回来,将布丁塞进旅行者手心里:“吃点甜食……那个,要不然我们明天就回璃月吧。”


“我没事……派蒙。”


她抬起头,吸着鼻子笑了一下:“我们在须弥挑些特产……之后去了璃月再去看看他。”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旅行者很坚持,于是她也别无他法。




——————






喜欢的人去世了。


哀伤的从不是逝去的本人,而是活着的、在乎他的人。对于本人来说,未尝不是种解脱。


在湿漉漉的雨林里亦步亦趋行走,她想要多采一些花给他——这里是草之国,花的种类自然要比岩的国度多上许多,魈大概也是喜欢花的,他就很喜欢清心。大概也喜欢甜甜花吧,那东西甜得很,他很嗜甜,大约是苦日子太多了。


他也会很喜欢帕蒂沙兰布丁的,有点可惜,没机会做给他吃了。


他也曾陪着荧走过这些土路,望着她在一片片草地上收集素材,奉献以无声的安心守护、乃至纵容着顽皮的少女心性。


“啊!什、什么……!!”


一只小甲虫趴在墩墩桃叶片上,伴随着荧弯下腰摘桃的动作突然张开鞘翅飞跳到她的鼻尖上。


那手撕魔物都不眨眼睛的旅行者却被这样一只小虫子吓得一声尖叫,正在不远处守着她的仙人睁圆了原本凌厉的竖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护住她:“……!”


小虫子受惊匆忙飞走了,留下一张贴着心上人坚实胸膛的温热脸蛋,魈呼吸急促,有力的掌心护在她的后脑,心跳都翻涌着、让人羞耻感与安全感一同涌上。


“怎么了?仍有驮兽欲向你冲撞吗?我已将附近芜杂全部清理完毕,放心、我会护你……”清冷的好听嗓音难得带上了几分情绪波动,带着些许紧张喘息。


“……”


好羞耻,只是被小小甲虫吓了一跳就扑进魈怀里这种事情,会因为冒犯仙人而被处理掉的吧……


魈并不会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秒中怀里的小姑娘会瞎想些什么,只是不明所以地摸摸她后脑翘起的绒发:“嗯?……”


不,不会有了……不会有人甚至因为她怕虫子而来保护她了。


一把锋利的弯刀从她眼前飞过,准确地捅穿了一侧突然朝着荧飞扑过来的斑斓虎,她才后知后觉地抬手召唤出剑来环视四周。


“在这野外不当心些,你这种小姑娘可是会被老虎叼走吃掉的,哈哈哈!”


来人一身古铜肤色,伟岸身躯上穿着的是沙漠民特有的服饰,脖颈上一条暗红绸巾——镀金旅团的佣兵,但没有与她交战的架势,反倒弯下腰顺手扛起了老虎的尸体。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爽朗地笑了一声:“就当是真的在思念情郎,也得有命活着回去见他才行啊。——快点回家吧,天要黑了。”


他拎着和璞鸢,就立在荧的不远处。身姿依然清瘦挺拔,如一棵坚韧的松。


……骗人的啊,她为何还能看着他?


后来荧想到,定是因为那只梧桐木叶蝴蝶吧,它会代替他继续陪伴守护在她身边,护佑着她的心。


思念情郎,若是上仙真如佣兵所说那般是她的情郎就好了。


——只是情郎去世了。便只任性地单方面认定好啦。


佣兵留心多瞥了荧一眼。细皮嫩肉的异国丫头,满目隐忍不住的愁思,让他想起家里的小女儿,也和眼前的小丫头差不多大,也有了喜欢的小子。


也是这副愁苦的样子,是因为他的阻挠,小姑娘不能和那小子在一起。


他没再多看,只是叹气离开。留下荧独自一人怔怔地望着某处,她看见了魈的身影,干干净净的,仍有一身的少年气息。


眼泪随着思念一起无声决堤,虚虚的一层幻影,哪怕是幻影,她也不舍得移开眼。


你说好……你说好保护我的。






“巡林官先生,那些快死的动物难道就不会舍不得它的同伴吗——伴侣,或是自己的孩子。”


或许会,但当它们的意识消散之后,留给伴侣与孩子是同等、甚至加剧的痛楚。时间虽是良好的止疼药,但伤口不能只止疼,要愈合、要抚平。


旅者从层岩巨渊和须弥的交界出发,一路走,途径遗迹、迈过河流、踏过木桥、到达港口,那只小小的蝴蝶仿佛有着强大的力量,真像护身符一样,显灵保护着心爱的女子。


信是往生堂堂主寄出的,所以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邀请函”。


堂主招待了她。桌上温热的茶水倒进杯子,推到荧跟前,明眼人都看得出旅行者的消瘦憔悴,胡桃也没问。


“钟离先生呢?怎么不见他人。”


“嗐,你问钟离呀,他最近在忙「送仙典仪」的准备工作呢!一天早出晚归的,可难得……”她突然噤了声。


毕竟「送仙典仪」这种寻常人活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次的大事,仅仅就这么几年便两桩了。一次岩王爷,一次降魔大圣……


荧察觉到堂主在盯着她看,便先一步迟疑开口:“我没什么事啦,就是……就是最近没休息好而已。”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听着胡桃的絮叨:“嗨呀,连长寿的仙人都有寿终正寝的一天呢,我们这些凡人又何必拘泥于什么长生不老,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事嘛……”


“是呀……”


蝴蝶还安静地待在背包里,荧全无意识地附和着。不知思念到一定程度之上会不会真的产生幻觉,或许胡桃说的是对的,不该拘泥于他的离去。或者说应当顺其自然,魈终究会因「护法」而倒下、也是需要存活的人渐渐接受的——就像接受岩王爷的逝去一样。


只是最可惜的事情,大抵是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吧。


听起来钟离先生似乎很忙,荧也没等到他回堂里,与胡桃告了辞,她便往北去了。


脏器像被什么剧烈的情感困住了,紧绷绷的,也没办法顺畅地呼吸。直至今日,她只觉得身体难受,眼睛已经是难以哭出些什么东西来了。


魈很少笑,因此幻觉里的上仙大多数时候也没什么过多的反应。一动不动的,脸上也很平和,双瞳沉静地望向她。


少女往往会对着那影子微笑,即使落在别人眼里像是失心疯了一般她也不甚在意——当然,大家心里多少也有些数,没人去打搅她。


喜欢魈。


再也不需要遮掩了。


荧甚至有些高兴,即使当事人已经再也无法知晓,但至少她也不用继续瞻前顾后地慌忙隐藏感情了。


这一次她也能点一份杏仁豆腐,一个人在楼顶那张小竹桌边坐吃。


幻觉里的魈也能坐在她对面,温柔地无声看着她。看着她小口咀嚼着他曾最喜欢的甜食。


那种柔和的神情让人想到,若是他还在、恐怕会主动伸出手去擦拭姑娘唇边不小心蹭上的桂花蜜,像一对真正的仙侣那般。




……




仪式隆重,席面丰富,听说这些是胡堂主亲自挑选布置的,钟离也无可奈何,看着她忙来忙去:“这可是「送仙典仪」!送别大英雄的仪式怎么能寥寥草草!”


这段时间打着“准备仪式”的幌子调查魈的踪迹,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岩王帝君也无能为力,只能看他的意志是否坚强到有能力在生死边缘游走,能否平安归来。


清心落了。


她不研习植物学,并不清楚这些花草的生长周期,也不知它们被采摘下来之后大约能存放多久。清苦芳香的气味,眷恋地绕在她的身侧。


荧接手了老板开给他的上房,虽然当事人平时也几乎不住,早已落了灰。她慢慢地打扫着屋子,仔细地保养着本就不多的陈设。


不经意间一抬眼,心脏便突然栽了个跟头。


她的神情苦涩又温柔:“……你来啦。”


“今天也来陪我吗?我在收拾你的房间呢……”




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一边弯下腰去拾落在地上的凋零花瓣,她脊柱骨节上的尖明显地突出来,仿佛要将后腰的皮肤刺破。魈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也没动。


“送仙典仪还有半个月就要办起来了,我就让派蒙代我去吧。我不想看他们那种悲悯的眼光……”姑娘顿了一顿,举着浸过水拧干的抹布去擦拭窗台。“仿佛放不下就有错一样。”


不知不觉之间眉心已经死死纠缠在了一起:“……怎么瘦成这样。”


“你昨天也是这样问的。”荧背对着他声线淡淡,甚至隐隐带着些愉快的笑意。“我不是已经回答过许多次了吗,当然是因为想某人想的……”


魈陷入了困惑,昨天?


上一次去层岩巨渊的地下矿区发现了许多黑泥,本来他是打算去调查一下源头的,结果不知怎的、仅仅只是触碰了一下他便不省人事。


漫长的、痛得撕心裂肺的噩梦,魈仿佛掉入一个泥潭,不见光芒,不见希望。


后来,迷迷糊糊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地下一如既往的黑暗,仙人缓了许久才从那种初醒的迷茫中缓过神来,时间究竟流逝了多少?他并不清楚。


全身上下的仙力不知被深渊的黑泥侵蚀了多少,他不得不拖着莫名疲惫不已的躯体在附近的废弃营地休息了一段时间才赶回来。他听到了荧的声音,知道她已经回到璃月了,心里不知不觉便急着想要早些见她。


送仙典仪……难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你和以前一样话少,即使是现在也……也一点都没变。”


魈没回应她的话,听起来又像在对他说又像在自言自语的话。


“虽然固执地留在这里等着你也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老板他们也经常开导我接受现实……但是他们都想多了!”


“就算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们也是很默契的伙伴!”


被突如其来的直白话语打了个措手不及,颊上发烫,一时倒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嗯……我也是。”


背对着他忙碌的人微微一僵,随即便轻轻地叹息:“……”


幻想着他的回应……


明明说着喜欢他,荧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后来她就也沉默下来,上房里被沉寂所填充,似乎本当如此。


魈嘴上说不出,实际上哪里不会想她想得厉害,渐渐他便有些不解于对方的冷淡,又带着几分急切、想绕到她面前去看看旅者的脸。


红肿得像两个核桃一样的眼睛,两颊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荧抱歉地挤出一丝微笑,仿佛意识不到眼眶里不断流出的温热,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对不起,我就只哭一小会儿……魈不会介意的吧?”


她只是无声饮泣,干着活的手依然利索。


果然……哪怕只是对着幻觉里的他哭泣也会感到羞耻,荧垂下眼——眼睛肿得厉害,也睁不开去看他的表情了。


真是生动的表情,连那种担心的表情都栩栩如生。眉心轻轻地蹙起,飞扬而起的暄红眼尾也悄然垂落了些许,带了些许委屈似的。


今天的幻觉怎么如此生动,好像不太对:“你怎的一眼都不看我。”


“不是说了喜欢我?莫非只是拿浑话来戏我……”


眼瞧着荧慌忙稍撇过脸去,难为情地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肿胀的眼睛:“怎么会……”


魈突然生出了许多追问的冲动,他想听那些话,和“喜欢”相关的:“可你刚才分明说了喜……”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少年,他神色纠结。眉眼中露出几丝冒失年轻男孩的急切,更兼看着晚辈小姑娘时的担心与怜惜,看起来竟一点不违和。


……罢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谁知那人……那人的「幻觉」倒执拗起来:“你说了。”


“你说了「喜欢」我。”


爱能教人坚定意志,粉碎一切艰难险阻。只是彼时的魈还没能意识到这一点,他只知道那些疼痛的、醒不过来的梦里,他总是能想起那些在荧身边减轻痛苦的日子。


痛得五脏都蜷缩在一起,痛到尖利的指甲深深扣进皮肤里时——尤其思念。


“好啦好啦,痛痛飞走……”


被阳光烘得暖洋洋的日子,被荧强烈要求躺在她的膝上,看着她双手比比划划,随后温凉的手心儿会放在他脸上。


比那几个玩海盗游戏的小孩还幼稚,他枕在膝盖上,正好能看见旅者比日光还要明媚的笑脸。


安心至此的瞬间,稍显暧昧的空气,听着她的“痛痛飞”,身体真的不再疼痛了。


来了璃月,大家都很宠她,两个脸蛋本来就圆,又被他们胡吃海塞地投喂一通,下次带着她风轮两立恐怕还得回答她的“魈我是不是重了”,自己心里倒还算有数。


……如今竟瘦成这般模样,两腮塌下去不少,没人来照顾吗。




——————




“你别看了……”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愣住。


对方抓住了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热的、有力的手。手掌很大,握住她这细得没眼看的胳膊简直是轻而易举,荧浑身僵直了,好半天瞳孔才干巴巴地转了一下。仙人抿紧了唇,不知怎的有点心疼:“……你再说一遍。”


她像脑子没转过来:“说什么?……”


“说喜欢我,再说一次。”


见荧还愣神,他的呼吸不知不觉变急促了:“快说。”


好凶,好像生气了。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回来找我……”


即便真的死去,也会回来看一眼,确认她平安无事便会安然离去,了无遗憾。何况他还苟活,甚至来不及先去拜见岩王帝君,而是先赶到她身边……


那人不轻不重地伸手捏着她的脸颊肉,倒映在澄澈金瞳里的自己形容消瘦……只有一个自己。


仙人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额头,一触即分。


魈克制地让自己的呼吸离远了些许,等待着她开口。


“嗯……喜、喜欢……”


“你方才没有现在这般紧张。”他眨眨眼,攥住心上人的指尖。


少女像烧着了面皮,忍不住辩解:“那、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还活……”


“喜欢……喜欢魈!总可以了吧……”


魈皱着眉左右端详她:“你还在哭。”


她的心脏“怦怦怦”快速跳动着,喜欢的人「死而复生」了,惊讶大于悸动,她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不要哭,我还活着。”额头相抵,指肚拭不完她的眼泪,也被濡湿了,上仙只得温声安慰荧。


“我一直很想见你,如果不能当面说「心悦你」会落下遗憾,这个想法……一直支撑着我。”


知道魈打直球一向打得毫无意识又快准狠,他没注意到她的心悸,继续低语道:“谢谢你……让我想要活下来。”


“「心悦」的意思是……嗯,这里都是你的。”


掌心下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隔着皮肉和肋骨鼓动着蓬勃的生命力。


是真的,不是虚假的梦幻。


女孩小声地啜泣起来,伴随着少年仙人亲吻时青涩的气音。




“……你要去吃自己的席吗?”


荧终于从那勾勾连连的目光中挣扎出来,想起正事。


“我会继续护佑璃月万家灯火。”他轻声回道。


“但……他们如此大费周章,那「死」在民众口中也无妨。帝君便是这样做的,交由人类去处理这些,或许也有其中道理。”


魈清叹一口气,收住双臂又搂紧了一些:“我不过忧心于你……罢了。”


她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关心则乱,挂心都是不知不觉的。


像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他不自然地干咳一声:“至于吃席……还是算了。”


怀里的人轻轻眨了眨她还未完全消肿的眼睛:“那你要吃杏仁豆腐吗?我去给你——”


“不必,且好好休息。”


仙人终究还是心疼她哭肿的眼,温柔吻了吻肿烫的眼皮:“……我去采些冰雾花。睡一会儿吧。”


月亮升起来了,他的月亮也睡沉了。


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魈清楚自己随时可能毙命。他轻声叹息,希望到那时也有人为她摘冰雾花消肿。


希望到那时也有人替他继续爱她。


















Fin.








w字收尾


不是卡文,而是卡内心了。「我在因什么而写作?」


感觉写魈荧能找到一点答案,我嗑过很多cp,也代过很多乙女女主,但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及得上他们俩。包括原其他男人,在我心里也没有任何一个能达到魈的高度,明明说起脸好看/人设好嗑其他人也不逊色,奇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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